情节接着上篇的《废情书》https://harunoinu.lofter.com/post/3cf1b9_88a61c7
遮光窗帘拉得严实的卧室里，唯一的光源是闹钟的液晶屏幕。刚醒来的王俊凯失神地望了很久那几个闪烁着的数字，意识渐渐清明起来。
睡了一天，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。重新开机点开通话记录的那一刻，王俊凯没来地有点慌。
被淹没在这一天里工作上的未接来电的，一天前王源的来电记录，还在。
前天朋友的婚礼上，喝到天亮神智却还清楚得很，回到家睁着眼睛躺在床上，太阳穴突突跳着，身体却一点倦意都没有，王俊凯都怀疑自己不会哪天弦绷太紧直接猝死了。
王源的电话就是在那时候打过来的，他带着也许是感冒也许是宿醉未醒的鼻音，对他说:“我爱你。”
困意在他挂断电话之后如同潮水一般涌上来，他失踪的疲惫终于造访了。
于是王俊凯不管不顾睡死过去了，他做了很长的梦，像是经历了漫长的一生，过去的，现在的，未来的，真实的，虚幻的。那些模糊混乱的情节里永远有着一双手牵住他的触感，瘦瘦的骨节和微凉的体温，却熟悉得像是自己的左手在握住右手。
打了几个电话交待了一下工作，王俊凯出门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。开车都恨不得用飞的似的到了王源家小区门口，这才开始用理智思考起来，王源是不是还在睡觉？
手握住车门把又放下来，倒是路边卖糖炒栗子的大叔带着热乎乎的笑脸敲他车窗:“天这么冷来袋栗子吧？”
王俊凯不喜欢吃零食，路边摊炒栗子更是很少尝试，最后还是买了两袋。因为他想起王源在国外的时候常跟他念叨想吃糖炒栗子，他每次都说，你回来我就给你买，等真的回来了又没到那个季节，最后王源没说过了，他也忘记了。
王俊凯想起在他们还是少年的时候，他喜欢王源喜欢得恨不得为他做任何事的少年时期。为了给王源带一碗自家楼下店的小面，在车上端坐着怕洒了，最后带到公司里却成了黏糊糊的一坨，王源还是吃光了。
再回想起近几年他们互相送过对方的东西，生日，情人节，纪念日，太了解对方喜好，送礼物就像互通有无，也没了要给惊喜的心思。
提着两袋栗子上楼，怕凉了放在大衣里捂着，糖炒栗子隔着毛衣暖着他的心口。可是王俊凯看着电梯里楼层数字一个个升高，觉得自己的心脏比栗子更加滚烫。
自己的钥匙在搬家那天留给王源了，手里的这把是他在王源在酒吧喝醉那天，青宁偷偷塞给他的。
青宁非常无奈地对他说:“为什么你们分手要靠喝酒来解决问题？”
他说:“喝酒并不是为了解决问题的。”
喝酒是因为觉得问题再也解决不了了而已。那天当王俊凯赶到酒吧，看到王源醉倒在地上抱着话筒架的样子，突然觉得自己分手的煎熬多了十几倍。
如今煎熬终于要结束了。王俊凯开了门，一眼就看到了客厅沙发上熟睡的王源。他扫了一眼卧室，床上整整齐齐，他应该是就在这里窝了一夜。那床巨大的毛毯滑了一半在地上，王源一只手抓着毛毯边，毫无察觉自己半个身子凉在外面。
王俊凯把糖炒栗子放到桌子上，再把他乱扔在地上的大衣裤子袜子收起来，把毛毯扯起来从头给他盖到脚，最后在沙发边蹲下。
他很久没有这样仔仔细细看过王源了。上一次观察他睡觉还是王俊凯十六岁离开重庆去北京那年，他半夜想要偷拍王源睡觉，怕吵醒他所以屏住呼吸蹲在床边，小心等待着他睡熟，最后自己却看入了迷。
此时的王俊凯同样屏住呼吸，轻轻拨开王源额前的几缕头发。他皮肤依旧是少年才有那种白皙，眼下有些熬夜过度的黑眼圈，像是在不安的梦一样微微颤动着睫毛，眼皮上看得见淡淡的蓝色细血管。
他突然觉得想起了非常非常多的事，比他这三个月失眠是想起的事更多一点。
王源闷闷地哼了一声，然后睁开了眼睛。他就那样迷迷糊糊地看见王俊凯，眼神却哪怕一点点惊讶都没有流露出来，好像王俊凯昨晚就是陪在他身边一样。
“唔……栗子。”王源吸吸鼻子，，仿佛是闻到了香气，半眯着眼睛望向桌子，“你买的栗子吗？”
他光着脚发出小声的欢呼，然后拖鞋都来不及踩就奔过去，迫不及待地抓出一颗带着余温的栗子，“啪”地剥开放在嘴里。
王俊凯还蹲在沙发边看着他在桌子边的背影，王源只顾着吃栗子，像只冬眠出来的的小松鼠。他好像连句“早上好”都还没说？
“你是不是没睡醒？”王俊凯忍不住问，其实他还想接着问，你是不是没反应过来是我来了？
王源劈啪剥开一颗栗子，好像发出了带着鼻音的软糯笑声，他背对着王俊凯，慢慢地说:
“你知道刚才我一睁眼看到你时，我在想什么吗……”
王源转过身来，逆着光，王俊凯有点看不清他的笑容，只觉得是非常温暖的那种。
“我以为我正在我中考那一年。你在北京整整呆了一个月都没回来，我一个人在重庆备考，上学放学躲粉丝忙得要死，你连微信都很少跟我发，赶通告见了面，你就跟不敢看我似的。我哪里明白你在想什么？我也没时间想你在想什么。我都在想，中考完了我跟你见面，什么都别说先打你一顿好了。”
“我当时，是怕打扰你……我在北京埋头准备自己的原创，想着不做好就不准见你。”已经是陈年旧事，久到王俊凯回想起来都有点费劲。
“中考前几天的晚上，你突然打电话说你飞回来了。我在家里等你会不会到了就来找我，等到睡着你还是没到。到我迷迷糊糊醒过来，就看见你蹲在床边看我。”
“我现在也很奇怪，你为什么没被吓着？”被王源那种不自觉的温柔叙述而吸引，王俊凯也认真起来。
“啊……让我想想。可能是因为正在做梦吧，梦见你了。所以睁眼看到你，觉得是很自然的事情，压根没反应过来我已经一个月没见到你了。”王源的手无意识地捏着那些栗子壳，然后突然露出了有些难过的表情:“其实我真的很奇怪，我永远不会让自己接受你不在我身边的事实。”
王源的头发边缘有一圈模糊的金色光晕，整个人好像随时会消失一样，说话声音也轻轻的，王俊凯突然有种强烈的渴望，去触摸一下王源。他觉得王源此刻像他的梦境。
“腿麻了，拉拉我。”王源放下栗子走过来伸出手。
王俊凯顺势轻轻一拉，王源只是短暂地惊讶了一下，就倒在了他的怀里，好像他伸手就是为了心安理得倒向他一样。
他穿的皱巴巴的纯棉睡衣很软，王俊凯下巴蹭着他同样蓬松柔软的头发，觉得自己像抱着一团轻飘飘的云。
两人就这么沉默拥抱了许久，怀里的云朵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，像每次在毛毯里“包汤圆”一样，然后满足地叹了口气。
其实王俊凯在进门前设想过很多他们和好后第一次见面的场景，也许一言不合又会吵起来，也许会尴尬得相对无言……可是他没有想到，他们是这样自然地又重新依偎在了一起。
他们吵过很多次架，从小到大，理由莫名其妙千奇百怪。他气急会口不择言胡乱伤人，王源冲动会直接甩头走人。可是他们的矛盾里，吵架反而最好解决，无非是谁先松口求和而已。这次分手却一句重话都没有，结束在以为互不相爱的惨淡猜疑中。
王俊凯爱一个人，是目标明确而用心经营的。他自然地负起兄长和爱人的责任去宠爱王源，对王源身边的所有人好，对知晓他们恋情的人努力证明他们的幸福。如果有什么能让他松懈下来，那就是王源决定不跟随他的步伐。
可是王源不一样，他的爱沉稳无声，细水长流。他理解王俊凯主导爱情的控制欲，努力保持着关系的平衡，所以他很少再主动要求王俊凯做什么，甚至连撒娇任性也很少了。最后连分离时，他也没有示弱，即使他从来都无法接受王俊凯的离开。
“你有时候……可以任性一点点的。如果我做错了什么，或者你不想我走，你可以直接告诉我。”王俊凯把毛毯扯下来盖住他。
“我觉得你要考虑的事情总是比我多得多，如果我反对你的决定，会让你觉得我还是小孩子。”王源说。
王俊凯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。你其实从来都比我成熟理智，可是我却最最珍惜你的孩子气。
“我睡了一天，你昨天在干什么？”
“我？我去了一趟电视台，和蔡导见面谈了谈他们台庆的事。”
“……你不是拒绝得很彻底吗？”
蔡导演告诉王俊凯，王源对这个TF组合重聚的邀请表示了极大抗拒。这是他没有想到过的——王俊凯一直以为王源心里并没有太在乎那些往事了，他很好地放下了所有甜和苦，也原谅了后来的那些欺骗和背叛。
王源稍稍离开他的怀里一点，然后仰头努力想对上王俊凯的眼神，说:“是我太无法释怀过去的事情了，我总觉得那是一颗定时炸弹，我不碰就不响。”
王俊凯却想着，“定时炸弹”应该是谁？
当初组合分裂成员单飞的结局，并不是任何一个人就能操控的。
说好走十年的队友西鸣，在第六年突然单飞。同公司师弟小阳迎着舆论顶上他的位置，组合开始走下坡路。他们这个昔日为热血梦想成立的偶像组合，早就成为了人人都想分得的一杯羹，粉丝旷日持久的疯狂内斗，对手公司的拼命竞争，同行的不懈挖墙脚，公司内部各自为营的利益斗争，全都为他们埋下了最后崩塌的种子。
他和王源当初遭受的那些谩骂质问的脏水，时间过去已经被洗清或者被忘记;西鸣单飞后接着人脉和资源在影视圈混得风生水起;年龄还小的小阳靠着那几年积累的人气留在原来的公司，带着小师弟地继续走偶像之路。
“定时炸弹，你是说谁，过去那些踩过我们拉我们下水的人，哪一个现在还让你记挂着？”
王源摇头:“没有什么人是定时炸弹，只是……”
王俊凯竖起三根手指，有些着急地表明心迹让他安心:“你不用做任何努力，过去的事情让他过去就好。之前是我太急了，如果你觉得现状很好，我就不再提公开恋爱关系的事，一切由你决定。”
“我哪一句扯到我们出不出柜的事了？你才是把过去的事当成了定时炸弹吧，”王源故意去轻轻拍了拍他肩膀。
王俊凯不置可否，他一心想让王源明白他这几天已经深刻反省过，不再逼他做任何事。
王源却眼神闪闪发亮:“我已经答应蔡导出演了。她兴奋得要死，说我们的重聚就是收视率保证。你看，十年过去，就看得出我们有没有成为传奇了。”
王俊凯没有再问“你是不是真的准备好了”，因为他清楚王源从来不在乎有没有把握，只在乎自己想不想做。自己习惯了不去干涉他的决定，或者说没信心去干涉他的决定。
手机铃声这时候响起来，王源站起来去拿手机接电话。他一边对着手机讲话一边喝一杯水，对上王俊凯眼神的时候笑了笑。
王俊凯觉得王源也一定知道，他们之间还有很多没能说清楚的问题，即使明白了他们深爱对方，还是存在着。
2
TF组合的重组消息一出就引爆了新闻头条，电视台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噱头，台庆还有几周才来，已经选了黄金档播放TF怀旧专题，将他们出道之后的各种作品合辑分集播出，炸出一大批已经真的成为阿姨的女孩子表明粉丝真身，讨论热度一天比一天高。
与此同时当然不会放过的，就是他们组合解散那段时间的风波与黑料又被旧事重提。匿名论坛里建起高楼各种分析和爆料曾经的事情，包括公司财务的黑幕，职粉推手的运营，甚至王俊凯王源恋爱的蛛丝马迹……这些讨论捕风捉影说得煞有介事，连许多颇有影响力的娱乐平台节目都引用了。
“青宁，你记得让王源最近不要看网上电视上那些乱七八糟的。”王俊凯出差赶去机场的路上给青宁打电话叮嘱她。
“凯爷你当他是几岁小宝宝啊？他要看我总不能蒙着他眼睛吧。”
王俊凯沉默了几秒，开口:“他就是我的宝宝啊。”
“…………嘶。”听筒里传来青宁倒吸一口气的声音，好像牙疼。
时间再到台庆的前两周，他们8年没正式重聚的TF组合，终于要在台前再次合体了。
其实因为都在一个圈子的原因，王俊凯跟西鸣和小阳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，只是平时见到了也不会特意打招呼，为了防止媒体乱写，王俊凯还会注意避开和他们同台的机会。
初次会面是定在电视台的演播厅里，然而王俊凯没想到走在大厅里就被记者们团团围住，他还没能突出重围时，西鸣和小阳也被一群记者推过来和他站在了一起。这么突然地重逢让三个人都有点措手不及，旁边的经纪人看着也挡不下来，索性让他们站几分钟拍个照片。
但是因为接下来要参加的节目是重聚首秀，所以他们被告知不能在进演播厅前接亲任何相关采访。记者们伸着话筒，问的都是类似于私下关系如何的话，让三人都有点尴尬。
西鸣倒是一派轻松地打着太极，三句话不离自己的电影宣传，一遇到敏感问题就不动声色地把话筒推到王俊凯那边，王俊凯只能按捺住自己的心浮气躁，编些套话出来应付，心想王源千万要走侧门。
但是他刚想完这件事，王源就来了。他穿着和王俊凯款式相似的灰色大衣，从正门走进来。他的刘海被梳起来，似乎不太适应这么多记者的长枪短炮，英气的眉毛漂亮地拧在一起，只是稍稍拿手挡了一下闪光灯，走到了王俊凯旁边站着。他的衣服袖子轻轻和王俊凯的相触，然后低下了头。
没想到能在半路堵到TF所有成员，拍到历史性的同框，记者们都有些激动，再次不管不顾地炸锅问了起来:
“请问队长王俊凯，这么多年是否做过重组组合的努力？”
“王源王源，有消息说你一开始是反对重组的，后来为什么改变主意了？”
“西鸣你是真的推掉了电影节来参加台庆活动的？”
记者们奋力举着话筒往前挤，他们身边几个保安经纪人都险些挡不住。
“哇～像不像我们以前的场面？说实话我后来再也没有遇到过在组合时那么火爆的人气现场了哦。”西鸣在旁边小声对小阳说。他的语气很像是真诚的赞美和遗憾。
小阳大概是没见过这阵势，怕说错话所以刚才也一直保持沉默，西鸣突然问他问题让他有点措手不及，仿佛多年前的习惯一样，转头向王源求助。
那年西鸣退出组合之后，为了让三人组合能继续发展下去，作死的官方在小师弟里挑出来最为全才的小阳，西鸣聪明地在大乱斗之前退出了，小阳背了他出走锅的锅被骂得狗血淋头。王源很心疼初出茅庐的小师弟，所以在活动行程中一直非常照顾他，那时候，小阳是非常依赖和感激王源的。
如今小阳带着求助的目光看向王源时，王源眉眼带着不明意义的笑意，轻轻对他点了点头。然后，把自己手里的一大把各家媒体的话筒移到小阳那边，对他说:“你有什么话要讲的？”
对于其他三位来说，如今只是小咖的小阳实在太不起眼，记者们一时间连问题也问不出来，闪光灯明显减少频率，让场面一时有点尴尬，小阳更是窘得连汗都出来了。
王俊凯在一边憋着笑开口把记者引过来，替小阳解了围。他在心里暗暗想:
“你这个记仇的小天蝎啊。”
小阳空降TF之后承受的压力不小，王源对他的关照有加也不少。但是在后来解散前夕，小阳却在采访中说:
“进队以来，我一直觉得跟两位前辈有距离，只觉得他们很厉害，公司的事务也参与很多。”
小阳用这种模糊不清的态度和措辞，进一步将矛头指向了王俊凯王源，让人们更加相信了他们之间有着为人不知的关系，使得他们抱团排挤其他艺人，甚至拉帮结派企图拉公司下水自立门户。这绝对是现实版的农夫与蛇，王俊凯曾经很是愤慨。
这种明显是要给小阳难堪的举动，在娱乐圈八面玲珑的王俊凯当着众人的面肯定不会做。但是王源却不用顾忌这些，这让王俊凯心里觉得有点爽。
热闹的围堵采访最后由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出面才得以结束。还没来得及私下会面的几个人刚才却统一战线了一把，这下子倒没那么尴尬了，礼貌寒暄了几句，最后西鸣和小阳去和导播见面聊今天节目的流程，之前已经和节目组交流过的王俊凯王源先去休息室等人。
“哼，西鸣这个小狐……不对，他都这个岁数了，应该叫老狐狸了。”王源一进休息室的门就忍不住对王俊凯吐槽起来。
在大厅的围追堵截群访过后，王俊凯有点乏力，倒在沙发上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:“你小心点，西鸣他们等会儿也要进来的。”
王源挨着他坐下，肩膀挨着他亲昵地蹭了蹭，笑着问:“我当面也敢叫他老狐狸，你信不信？”
“好了好了，我相信你。”王俊凯无奈的。
他指向休息室桌子上堆积如山的礼物盒子，王源看了一眼兴奋得“嗷”了一声，像过生日的小孩一样扑了过去。
“虽然我一向呼吁自己的粉丝别送礼物，其实我还是喜欢拆东西。”王源打开一盒礼物，拿出里面的小蛋糕就咬了一口。
“还好我让青宁筛选过一次才送进来，不然你这个防备心，随随便便都能被下毒。”王俊凯忍不住又教育他。
王源吐吐舌头，嘴边有点蛋糕残渣，王俊凯起身伸手想去帮他擦掉，休息室的门被打开了。
王俊凯手立马缩了回去，西鸣和小阳走了进来，跟着进来的还有两个抱着一大盒玫瑰和一堆礼物的两个助理。
西鸣指挥他们把桌子上王俊凯王源的礼物挪开一点，然后放上自己那束红得扎眼的玫瑰花，接着在一边的椅子坐下，伸了伸懒腰:“好久没这个大阵势了。”
小阳也挺激动的样子:“对啊，你看现在外面还有好多不肯走的粉丝呢。”
“你们俩知道我刚才看见个什么横幅吗？”西鸣一脸看见稀奇的表情，“山水有相逢。”
“这是什么意思？”小阳问，“山水是谁的粉丝？”
“当然我俩呗。”王源专心地继续翻着礼物里的零食，头也不抬，“凯山源水你都不知道，小阳你对师兄就这么没眼力见啊。”
今天第二次被王源刺到，小阳有点不知所措，正支支吾吾，西鸣开口了:“粉丝念旧嘛，你看我离队这么久，他们送花还是送红色玫瑰。”
王俊凯忙着帮王源拆着礼物盒子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。
西鸣见他没接话，转向小阳，说:“小阳，你后来加入TF，是不是天天被他们虐狗来着？就是礼物都分开送那种，他俩一份你一份。”
小阳张了张嘴，看了看王源，突然有点不敢说话:“嗯……毕竟两位是前辈。”
王源笑得微微眯起眼，直接对西鸣说:“我们关系十年后还这么好，你当初也没想到吧？”
西鸣仿佛很遗憾地摇摇头:“啊，我当初没想到的事可不止这一件。”
小阳的表情似乎有点微妙，本来还在试图参与谈话的他
一瞬间低下头沉默了。
休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，戴着耳机的编导通知他们进演播室准备采访的录制。他们都配合着礼貌的笑容，王俊凯递了张纸巾给王源擦嘴巴，西鸣揽着小阳的肩膀，一派兄弟友爱的和睦气氛，让女编导都忍不住自己眼里的羡慕。
西鸣和小阳先步出休息室，王源慢条斯理地擦着嘴巴。王俊凯手伸过去摸了摸他的耳朵，笑着说:“我好多年没见过你这么得理不饶人的样子了。”
王源认真地思考了一下，说:“那是因为我从来不在你面前这样而已。”
然后他站起来把王俊凯从沙发上拉起来，从休息室出去后站在走廊上，透过尽头的玻璃窗能看到楼下面还在奋力举着灯牌手幅的粉丝们，五颜六色，跟当年差不多。
“你知道我想起来什么吗。”王源看了王俊凯一眼。
“2014年五月20号那天的长沙对吧。那是我们第一次看到那么多应援，还有两个人名字的。”
“你还跟我说，预留喜糖给他们。”
“她们幸好不知道，不然就苦苦等了十几年都没吃到我们的喜糖。”
话说到这突然好像触及了某个微妙的点，王俊凯和王源都不再说话，默契地转头往走廊另一头走去。
节目组为了吊足大家的胃口，让四个人只是简单谈了近况和为什么要接受邀请，演播室还算气氛融洽和谐。主持人问到台庆会表演什么节目，王俊凯看了看台下大字报上的“不可详说”，于是把话筒递给了王源。
王源接过话筒说:“大概就是唱唱老歌吧。”
“那你们现在能即兴表演一段过去的成名曲吗？左手右手慢动作？”
西鸣和小阳闻言看向导演，导演在下面点点头，于是都开始挽袖子准备起身，王源却在这个时候拿过话筒反问:“我们的成名曲是……左手右手？”
一瞬间他能感觉到西鸣和小阳的动作停了下来，接着是王源爽朗的声音:“应该说首首经典才对。”
离开演播厅后再经过那条走廊，天已经快黑了。王源走在王俊凯前面，他注意到王源似乎情绪不佳。看周围没人，王俊凯去拉他的手，才发现他手心都是汗。
“我有点紧张。”王源的声音闷闷的，“一站在一起，我就好像回到了十四五岁，对着镜头发慌。”
王俊凯更紧地握住他的手，像那年他们在商场里的那台小小演出开始前一样对他说:“别怕，我在呢。”
3
接下来几乎就要天天往电视台跑，他们四个都有工作，只能凑出时间一起练习节目。重聚表演免不了就是金曲连唱回忆杀，导演选了当初最火的几首舞曲以及他们每人一个solo片段，然后征求他们的意见。
“我没什么意见，其实我希望这次表演的音乐由我来编曲。”
导演当然求之不得，倒是王俊凯有点意外:“你不是觉得我们那几首歌最口水吗？”
“严格来说，那也不算“我们”的歌，所以无所谓了。”
“其实我以为你会提出来我俩合唱之类的……”开完会往练习室走的时候，王俊凯对王源说。
他们的确很多年没合唱过了，组合解散后就不再公开同台，更别说有合作音乐作品。少年时代总憧憬他们足够厉害以后就可以自由唱歌，真的成为了厉害的音乐人，却没有了合唱的机会。
“你现在想跟我合作随时都可以，非赶这花花绿绿的晚会干什么。”王源这么回答。
西鸣和小阳已经到了练习室换了衣服，多年不跳舞的西鸣正在不甚熟练地活动筋骨，以唱跳为生的小阳已经在练动作了。明亮的大镜子和光滑的地板，角落里孤零零的音响和缠绕的话筒线以及身边这三个人，让王俊凯有点昨日重现的恍惚。
以前商业活动太多，练习时间都是挤出来的，飞来飞去换着地方不同却没什么不一样的练习室，有时候熬通宵练一首曲子舞蹈，看着天光从黑到亮，，困倦过头反而清醒而亢奋，三个人力竭躺在地板上，在二十几楼看着几乎和他们并肩的太阳升起来，汗水把光滑的木质地板打湿，然后拿手机拍下朝阳，再爬起来进行下一段练习。
他的整个青春，都是在这个组合挥洒热血走过来的。
时移世易，陪他从小小练习室到大舞台再一起回家的，却只有王源一个人而已。王俊凯看着正在认真帮自己扯衣服上一个小线头的王源，突然觉得能和他在一起，自己是何其有幸。
“我怎么觉得王源你还是跟小凯的小媳妇似的？”西鸣一边踢腿一边漫不经心地开玩笑，声音却大得整个练习室的人都听得见，热爱八卦的年轻人们一听到这句话，就露出了好奇的表情。
王俊凯准备打个哈哈敷衍过去，却被王源捏住了手。他有点吃痛地转头看王源，才发现他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西鸣，西鸣可能被他的眼神弄得莫名其妙，最后撇撇嘴，又找小阳说话去了。
活动完筋骨后编舞老师过来讲解动作，从前演出过无数遍的舞蹈动作早就烂熟于心，就是做到一些撒娇卖萌的动作的时候四个人都有点不好意思。
王俊凯出唱跳专辑也是两三年前的事，王源是好多年根本不跳舞了，两个人搭着肩膀扭屁股的时候，看着镜子都笑起来。
角落里蹲了一群围观的工作人员，看到他们集体扭屁股还小小尖叫了一下，王源一下子耳朵就红了，动作慢下来，似乎觉得别扭。舞蹈老师过去跟西鸣和小阳讨论动作，王俊凯就凑到他耳朵边小声说了句:“你还是最可爱了。”
这句话简直就是要把王源点着了，王俊凯看着他无可奈何地咬着嘴唇作势要掐他腰，笑得背过身去。
因为西鸣要赶飞机必须走，舞蹈练习了一个小时就只得结束了。大家收拾了七七八八散了，练习室最后只剩小阳和他们俩。
没有西鸣在一边插科打诨，小阳显得紧张而局促，他给助理打电话来接他，完了就一直坐在窗边看手机不说话。
等了一会儿先来的却是接王源的青宁，她提着刚才休息室那些零食礼包快要拿不住了，王源上前去替她拎东西还顺手开了一袋什么东西，然后惊喜地对王俊凯喊:
“诶，凤梨酥啊，好像还挺正宗的。”
“等下我带你去吃饭，别把这些吃太多了。”王俊凯看了看小阳，再向王源扬了扬眉毛。
王源立刻大方地把那个凤梨酥整个盒子都拿出来朝小阳走去，对他说:“今天辛苦了，这个送给你待会车上吃。”
小阳有点意外地抬头看着他，似乎拿不准他什么意思。王源直接把袋子放在他身边，客客气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出了练习室之后反而是青宁不高兴了，她在前面提着东西自言自语:“我上次就想说了，你俩心可真够大的。”
“说你博爱呢。”王源用手肘碰碰王俊凯。
“我能请问一下两位吗，”青宁一个转身差点撞到还在走路的两个人，“为什么要接下这个活动？”
“你看看现在的新闻热度，也知道我们为什么接这个活动吧。”王俊凯答。
“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……”青宁似乎还是很恼，她犀利的目光转向王源，“你为什么会愿意重新聚首？你明明……你明明心里非常介意过去那些没能解释清楚的事，你也并不喜欢你那些队友。”
“青宁，过去的事也不是解释清楚就能改变的。”王源心平气和地安慰她，“如果需要一个解释，现在也是时候了。”
王源的坦荡让王俊凯有些说不出的内心震动。他在这之前一直考虑着如何保护好王源，保证他见到故人直面往事也心情愉快，他如果什么时候想要退出，自己就算得罪主办方也要陪他一起走。
但是显然王源不需要他的任何保护了，他甚至比任何事都再三考量和忍耐的自己，更游刃有余地应对着一切。
电梯门叮地打开，青宁先去找接他们的车，王源却没跨出电梯门，而是突然对王俊凯说:“倒是你，小凯。真的没放下和不敢面对的……是你吧？”
然后他没等王俊凯回答就走出去了，电梯门缓缓关上，王俊凯一个慌神直接拿手挡住了门，再看王源站在大门口等他，眼神亮晶晶的。
王俊凯觉得自己真的服气了。这么多年，他早就被王源吃得死死的了，到现在对于自己想法，王源看得比他还要清楚。
4
离正式台庆晚会还有几天时间，他们的重聚节目也排练得差不多了。电视台这次晚会下了血本，彩排流程严谨认真得跟春晚有过之而无不及，再大的咖也只有提前到位等上台。已经是有寒冷的深冬，休息室空调不够足，王源披着自己的羽绒服还是有点冷的样子，往王俊凯那边挤了挤。
因为今天是大联排，人太多休息室也不够用，他们在的休息室还来了一个舞团和另外两个明星，显得有些拥挤。王俊凯看人多，也不好把王源抱住，只能向旁边的人问问有没有暖宝宝之类的东西。
“我贴了，”王源叹气道，“还是冷。北方就是太干燥了，冷起来特别难受。”
“在重庆的时候你又说太湿了，冻骨头。”西鸣插话道。
王源没搭腔，继续往王俊凯那缩了缩身子。
“小源，我刚才跟导演聊天，他给我说你好像提意见说要你和队长合唱？”
“对啊，我们合唱，你们solo舞蹈，不一直这样嘛。”王源懒懒地望着他，“又少不了你的，急什么。”
“我急什么啊。不过是闲聊而已。”西鸣也一副只是闲聊的轻松表情。
“我的提议没通过，你放心吧。”
“哈哈，我放心什么，我又没操心。”西鸣说，“我现在电影演员，都不上舞台了。要是小阳能solo还有点用，我倒是无所谓。”
王俊凯听他的腔调，心里不快，说:“你现在倒是挺为小阳考虑了啊。”
这话一出惊的是不怎么说话的小阳，他的表情又开始之前的尴尬不安，在一边他的经纪人有点看不下去想让他打圆场，可惜小阳什么也说不出来。
休息室里的人都各忙各的，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气氛迷之尴尬，直到王源咳了一声打破沉默，他把背挺直了一点，一副有话要说的架势，然后直直地看向小阳:“许阳，你出来一下。”
然后王源直接站起来，小阳犹豫了一下跟着他出去了。
西鸣一副看热闹的样子，对王俊凯说:“是不是王源不满意小阳加入我们啊，毕竟这个组合前九年都只有我们三个，可是小阳也劳苦功高么不是。”
王俊凯对他的阴阳怪气感到不耐烦了:“小阳为了收拾你留下的烂摊子，确实挺苦劳的。”
“烂摊子？”西鸣故意惊讶地挑了挑眉毛，“我走了，你们俩就是烂摊子？我以为当时你们巴不得我单飞呢。”
“陈西鸣，”王俊凯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跳着，“你当年跑得快把什么都撇干净了，是你聪明。现在为什么又非要提起来？你不是说对我和王源那些事，都不知情吗？”
西鸣的脸白了一瞬间，很快又挂上他程序设定一般的笑容，他甚至亲亲热热地在王俊凯身边坐下，仿佛只是在和好友分享什么趣事一样靠近他说:
“你跟王源什么事，我有什么知情的权利？你们有让我知情过吗？”
他确实是个老狐狸，王俊凯几乎可以从他的微笑中看出来他觉得自己占上风的得意洋洋。从第一次见面开始。他就在不断试探王俊凯和王源现在关系，不断暗示他们两个人曾经亲密得不一般。
“陈西鸣，我跟你现在没什么利益冲突吧？”
饶是在人情世故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，王俊凯依然有个非常俗气的特质:善良。
他的善良让他不愿意计较朋友的过错，让他觉得付出一定会有收获，让信了别人情义的承诺就会一条路走到黑，他的善良带着无条件的相信和热血，他也清楚如果他错信谁，这善良就会变成愚蠢的死穴。
如同他现在说出这句话，就是因为念及过去的一切，在给西鸣找台阶下。
“王俊凯，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么傻，”西鸣这次不笑了，“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还看谁吹的冷风最多呢，你真觉得利益这东西能不存在？”
“可是我真的没心思跟你冲突什么，我们重新聚首，不就是为了放下过去？”
“放下过去？为什么要放下过去。”西鸣似乎很喜欢自问自答。他看了看周围，压低了声音，“只有那段过去不断提醒着我，我永远都是一个人，只有我自己的努力才是真的。”
“是的，你现在一个人发展得非常好。”
“哪里哪里，没有你好。”西鸣的眼神突然亮得出奇，仿佛有点兴奋，“不过世道变化虽然快，对于有些事倒还是那么严苛……以前你跟王源总有秘密，连我也不敢确定你们到底是哪种关系，可能你们根本也不信任我……可是现在重新见到你们，我终于可以确定了。所以，为了你们的事业，你跟王源，大概还要藏几年才行？”
王俊凯有些压抑不住自己气得微微发抖的声音:“西鸣，你不要以为自己抓住了什么可以拉我下水的把柄。”
“我并没有说我抓住了什么把柄呀。”西鸣微笑着，“你知道吗，你跟十年前根本没有任何长进。你要保护什么害怕什么，都写在你脸上，你的软肋是你亮给别人看的。”
王源推开门进来看见他们十分和气的交谈姿势，流露出一瞬间的困惑。但是他什么也没问，只是把小阳拉着让他坐下，自己还是站着。
西鸣换了轻松的语气，问小阳:“前辈训话了？说了什么给我受教一下。”
小阳没有之前的不自然了，却稍稍有些疏离感地欠了一下身子，说:“没什么，聊了聊过去的事。”
“啊……”西鸣躺倒在沙发靠背上，一脸佯装的痛苦，“为什么都在这个时候怀旧啊，好歹咱们也找个地方边喝酒边说啊。”
王源跨了两步过来，理所当然般直接把西鸣挤开坐在王俊凯旁边，根本不理会西鸣发出的不满的声音。
王俊凯已经把表情整理好，与王源眼神相碰后，无声地用口型询问他:“没事吧？”
王源没回答他，只是轻快地眨了眨眼睛，然后侧过头，对西鸣说:“陈西鸣，我只是想告诉你……”
接下来的话王俊凯没听见，因为王源是伏在西鸣的耳边说的。
然后西鸣真正露出了惊讶的表情，接着闪过某种含义复杂的仿佛战败般低落颓丧，最后是一丝狂热又绝望的光。
4
“你跟西鸣讲什么了？”
彩排全部结束后，王源窝在来接王俊凯的车上舒舒服服地玩什么新游戏，听见王俊凯的问题后只是抬了抬眼睛，反问:“你跟西鸣讲什么了？”
“没什么，”王俊凯下意识地答，又决定不再说详细，“他可能对小阳有意见吧。”
“小凯……”王源放下手机看着他，吐了长长一口气，“你真的不会撒谎。”
“可是我骗你的每次你都信。”王俊凯突然笑了，他觉得跟王源说话从来都很轻松。
“小阳是个没什么心思的孩子，我一直都清楚当年他也是受制于人才那么去说我们。他的身份一直很尴尬，也不适合站队。”王源说。
“你原谅他了？”
“我没怪过他，”王源把腿伸过去搭在王俊凯的腿上，“我很容易原谅别人。”
“是，嘟嘟当年把你咬晕倒你也没把他扔了。”王俊凯逗他。
“因为我知道有人会替我记住对我不好的事，”王源看了他一眼，“嘟嘟的后半辈子大概最怕的就是你了。”
“那陈西鸣呢？其实如果说定时炸弹……大概十几年前，他就是最大的定时炸弹吧。”王俊凯说。
“陈西鸣是很精明。可是他从十多岁加入我们，他想要什么就写在脸上，所以他为了什么，能做到哪个份上，我们不是更清楚吗？”
这话跟西鸣告诉他的有些莫名的相似，王俊凯有些发怔。少年时有人说过他和西鸣有些地方很像，只是本性不同，现在好像才真的感悟到了一点。
“你发什么呆呢喂，要到家了。”王源戳他的脸，轻快地说，“最大的联排结束了，我能吃一次烧烤吗？我不要特辣的，你现在就定外卖，到家我就能吃了，好不好？”
王俊凯把他的手指握住，说:“好。”
回家后洗了个澡外卖就送到了，王俊凯点烧烤的时候犯了难，每样都要了点，于是王源擦着头发坐到茶几边时有点目瞪口呆:“哥哥你开烧烤派对呢？”
王俊凯还对他耍流氓，一下子搂过来吃两下豆腐说:“哥哥有钱，吃不完扔了！”
“啧啧啧，当年八喜都只买一盒分着吃的王俊凯啊，我也算是跟对人了。”王源也跟着入戏，脸上一副多年媳妇熬成婆的喜极而泣。
王源一边吃烧烤一边跟王俊凯说话，王俊凯开着电脑处理事情，王源絮絮叨叨说些以前的事，也不管王俊凯听进去没有，说到兴奋的时候还自己感慨:“真是太好了。”
“你这段时间有点奇怪，好像变回以前的样子了。”王俊凯突然抬头说。
王源咬着筷子等他继续说下去。
“我们解散之后那些事让你变化很大。你变成熟冷静了，为人处世也淡漠很多，到后来回国后好像已经是随遇而安的态度了，搞得我每天担心有的没的，因为我觉得我不太了解你了。但是最近你变回以前那个敢爱敢恨又可爱的样子……”
“你不喜欢？”王源眨眨眼。
“你任何样子我都喜欢。”王俊凯肯定地说，“但我希望完全了解你，你的所有想法，包括你对我的不满之类的。”
王源头发还半湿半干，这一笑几乎有点模糊性别的妩媚的样子了，他嘴角还沾着油，就这么靠近王俊凯亲了上去:“你不用完全了解我。你只要完全喜欢我就行了。”
……
第二天早上王俊凯收拾了桌子上冷掉的一片狼藉的烧烤才出门，王源的行程在下午还在睡，他没有叫醒他。
清晨接到小阳的电话实在是意外，王俊凯跟他谈了几句也就明白了来龙去脉，轻轻叹息两声，然后劝了他两句就挂了电话，自己却一直没能睡着，翻来覆去直到早上自己该出门工作的时间。
小阳说，西鸣早在他们重聚前就找他谈过，要他借着这次的机会好好炒一番热度。而所谓的炒热度，无非就是陈年旧事加捕风捉影。王俊凯事业如日中天，王源的前景也是也是炙手可热，这两个本来就拎不清的公众人物的故事，谁会不感兴趣？
小阳重复西鸣的话是:“王俊凯绝对不会出柜也不会承认他和王源的关系的，他害怕的事情多了去了，你炒炒热度他也不能怎么样。”
而青宁也早就找过王俊凯，告诉他西鸣最近正在争取的一部戏的导演，一直有意向找王俊凯当男主角。
王源说得对，西鸣这个人目的性太强了。他如果不是想拉人下水或者有利可图，怎么会答应一个什么晚会重聚呢？他不过是需要一个机会，重新揭开旧伤疤而已。曾经的娱乐圈对于同性恋如同洪水猛兽，即使出演同性恋题材也会被封杀，那时候王俊凯和王源为了事业把爱情放到了第二位。
现在娱乐圈的严峻比当时有过之而无不及，但是他和王源早就不是那两个无措的小少年了。
王俊凯出门前看到了放在客厅角落那把仅做装饰用的吉他，那是他最早的时候用来创作的那一把。他用这把吉他和王源弹唱过很多首歌，却很少有人能听到。
他想起了自己和王源曾经没来得及录制的一首旧情歌，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，歌词里有什么雪花和新年快乐，是一首很旧的情歌。
他想，等王源醒来之后大概要问问他还记不记得这首旧情歌，他们的勇敢来得太迟，但是记忆力总是很好的。
5
小阳和王俊凯坦白之后，西鸣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，几个人最后几次排练总是带着莫名的尴尬和客气，只是王源特别收放自如，和他小时候一样扮演开心果的角色，好像他是真心为这次重聚而感到快乐的。
正式演出那天，王俊凯在外地忙着拍广告晚会开始前才到，一到就被领着去化妆做造型对流程，几乎没来得及跟王源他们说上话。录播的晚会到了他们压轴节目的时候也快到晚上了，升降台光线有些暗，王俊凯还是看见王源朝自己比了一朵小花的手势拍了拍手掌，他点点头，听见耳机里导演的倒计时，然后闭着眼睛迎着灯光缓缓站直身体，随着台子的发动，站在了舞台上。
观众的欢呼不是排练，而是真的兴奋的排山倒海。他看不清台下的人举了什么牌子是什么表情，只能感觉到自己身边的王源小阳包括西鸣，都有些被震动的感觉。
熟悉的前奏响起，身体其实根本不需要回想就能做出那些舞蹈动作，甚至和他们还有着表演的默契，王俊凯一瞬间恍惚回到了十年前初次的周年庆舞台上，只是那时候带着束手束脚的不甘心和努力，现在却自由了……
开场舞跳完就是solo，小阳是小提琴，西鸣是独舞，王源是弹钢琴，他是吉他弹唱。王源弹完钢琴曲以后灯光暗下来，他朝站在黑暗里候场的王俊凯看过去，用眼神送了一个飞吻，台下的人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。
王俊凯弹的是16岁的时候的自创曲，一边唱一边忍不住看王源，心想早点承认这些含情脉脉的词都是想着你写的多好。
他能感觉到气氛已经燃烧到一个高度了，耳机里导演的声音也十分激动:“好的，现在源西阳三个人从升降台出来，我们收尾！”
王俊凯把吉他立在地上，微笑着回头看他们升起来的位置。
这个时候灯光却突然变成了温柔的蓝，舞曲音乐也变成了八音盒的叮咚声，王俊凯不明所以地按了按耳机，那里面的伴奏声也戛然而止了。
人造雪花洒下的时候王俊凯还在想是不是时间弄错了，他们要先过一段唱跳才会以抒情收尾，然而当他看到王源穿着白色西装一个人从升降台升起来的时候，却再也无法思考了。
伴奏的八音盒过去后，响起了他那天想要回忆起来的旋律，那首有雪花和新年快乐的，属于他和王源的歌曲。
王源朝他了然地笑了笑，然后朝他走来，在刚刚好的那一秒，拿起话筒唱出了第一句。
如同每次合唱，王俊凯也自然地接了下句，即使耳反里还是导演有些气急败坏的叫停的声音。
第一段唱完后灯光恢复了正常，轻快的舞曲音乐响起来，西鸣和小阳从升降台走出来，四个人还是按照原计划做完了正常表演。
王俊凯在最后结尾时一直用“拿你没办法”的表情盯着王源，王源鼓着脸憋着笑，两个人仿佛恶作剧成功的少年，在直播上亿人面前明送秋波。
从升降台跳下去之后王俊凯第一件事就是搂住王源狠狠亲了一口，根本顾不得旁边响起的惊呼声，抓起他的手就往出口跑。
节目还在进行，演播厅后台一团乱，根本没人注意他们两个人趁乱出逃，王俊凯拉着王源的手一直跑到电梯下到停车场，直到坐到车里才终于松了一口气。
“你真神奇，你上台表演，还带着车钥匙。”王源微笑着喘气对王俊凯说。
“那当然，我有备而来。”
“有备而来什么？”王源的眼睫毛上沾了一片雪花，几乎像凝结住的亮晶晶的泪，“带我私奔吗？”
“你不也是有备而来？”王俊凯碰碰他的睫毛，那片雪花被他拂到了王源脸上，然后他轻轻吹了吹它。
“导演组有个我的朋友，我今天才说通他替我加这段，连导演也不知道。我说的罚钱我补，炒他工作我收着”王源得意得声音飘起来，“王俊凯，你说这次合唱够不够酷？”
“我们的每次合唱都是酷的。”
王俊凯终于把那片雪花弄掉了，他凑过去吻了王源的睫毛一下，车里空调还不够温暖，他的脸冻得真雪花大概也不会融化。
“你要带我私奔去哪里？身份证带了吗？”王源快活地问。
“我都准备好了，去机场，”王俊凯踩了油门，“我要带你私奔到的地方，光开车可是去不了的。”
6
飞机降落在湿冷的山城的时候，王源明显打了个寒颤，出关的时候他靠着王俊凯瑟瑟发抖，身上还穿着白色演出服，半开玩笑地说:“我以为你至少带我去冰岛什么的，还好，我不至于被冻死。”
“冰岛你都去过那么多次了，就差买房子了。”王俊凯把他搂紧往关口走。临时定的机票没人跟着，这么空荡的机场路还是第一次，让王俊凯觉得有些如释重负。
“可是至少去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，回重庆算什么啊，我们大概三秒钟就被抓了吧。”王源说。
“谁说的私奔就是要跟你与世隔绝过日子？你别想着以后谁也不知道我们的事来过一辈子了。我们上飞机的时候大概大概消息就传开了，现在说不定出去就是一堆粉丝呢。”王俊凯严肃着脸。
王源吐吐舌头，表示自己真的被吓到了。
机场门口已经等着来接他们的车了，倒是没像王俊凯说的那样围了一群人，不过已经有路过的人在窃窃私语什么。王俊凯拉了他上车，王源一路上安安静静没问什么，倒让王俊凯有点不安，不停发着消息，两人也一路无话。
从繁华的夜景里一路飞驰，穿过奔腾江水上的大桥，车终于停下了。王源把车窗打开一条缝，看着外面黑漆漆的一片，转头问王俊凯:“日月光广场？”
王俊凯把他的手牵住，“嗯。”
“我今天给你这么大的惊喜，你就带我来这重温旧梦还是什么的……？”王源有些不解地再次看向窗外。
“嗯，你很勇敢，你也很努力。现在，该我了。”王俊凯下车绕过来替他打开车门，再次把他的手牵住。夜风有些凛冽，穿着单薄的王源有点抗拒地缩着肩膀伸出了头。
晚上十一点，早就关门的商场和店铺，日月光广场甚至反常得连路灯也没开，安静得有些奇怪。
王源被王俊凯拉着走了两步，然后感觉到了远处舞台边有很多人窃窃私语的声音，他有点不安地挠了挠王俊凯的手心，刚要开口，被突然亮起来的灯光激得倒吸一口气——
广场上所有的灯都亮了，包括舞台上的灯光。那个舞台还是以前那样，甚至因为没有打理而更加破旧的样子，背后的广告牌还是什么儿童歌舞表演，花哨俗气的样子。舞台正中间，摆着和当年唱洋葱的时候，一模一样的乐队乐器，它们静静在聚光灯下折射着美妙的光泽，两支话筒立在前面，像是等着两位主唱。
“他们说摆什么花篮香槟……你猜是你妈提议还是我妈？”王俊凯笑着看向王源。
但是王源没有回答他，王俊凯侧头去看他的反应，他好像是被吓呆了一样，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。
舞台边慢慢走出来一些人，王俊凯把牵着王源的手拉起来，朝那边他们的父母，挥了挥。
“今天演出差点来迟了，就是在商量这件事，本来想回一趟重庆的。”王俊凯轻声说，“我真是一刻也不能等了。”
“大晚上的，你把我们爸妈也叫来了。”
“是他们一定要来的，他们说你别说着说着就开始担心爸妈不知道。”
“说什么啊，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。”王源咬着嘴唇看着那些乐器，“你还什么都没说呢。”
王俊凯带着他一步跨上舞台，和他在那两支话筒面前站定，轻轻敲敲话筒，音响传来空洞的嘭嘭声。他清清嗓子，退后了一步，伸出了手，就这么平视着他。
“你现在要结婚吗？”他的声音透过音响，回响在整个日月光广场。舞台上灯光太明亮，他只能看见离台子最近的他们的父母，却依然可以听到似乎有人群聚集的声音，越来越多人正在涌向广场。
王源显然也感受到了骚动，却没有在意的样子，侧头抿了一下嘴，回答他:“跟谁？”
王俊凯也笑，“跟我呀。”
“话都说不清楚。”
“可是事情很清楚啊，”王俊凯把手晃了晃，“十五岁的时候，我就想要跟你结婚了，只有你。”
“好的，你成功了，王俊凯。”
王源把手伸给他，两个人十指紧扣握住。没有戒指和单膝跪地，就这么面对面地，像一个简单的约定。
他的眼睛终于适应了光线，可以看清台下慢慢聚集的人群了，似乎有的是粉丝有的又不是，好像每一次他们突然出现的表演，四面八方赶来的不同的人一样，表情各不相同，却都在看着他们。
“这些人里有没有祝福我们的人？”王源问他。
“认识我们的人会祝福我们，不认识的，我们跟他们又没仇。”
“现在没人不认识我们，你别傻了。”
“你是不是害怕？”王俊凯站近了一点对他说，“我知道这样子太突然了。可是我早就想在这里跟你求婚了……我们的第一个舞台。”
“我为什么害怕？你总是小看我。你知道那天我对西鸣说什么吗？”
“嗯，说的什么？”
日月光广场上聚集的人好像越来越多，台下似乎还有人在抽泣和大叫，他们第一次在这里唱歌的时候还是无名少年，他们硬着头皮站在那里等着人们驻足，那么努力想要看清楚每个人脸上是不是有善意的笑容。为了那些支持和善意的笑容，失望过，受伤过，隐忍过，妥协过，放弃过，一直到了今天。
认识你的前十年和你好好努力，认识你的后一个十年两个十年三个十年，和你好好在一起。
还带着妆的王源似乎含着泪，就像刚才那片闪光的雪花落在他的眼里，但是他嘴角是带着笑的，那是让王俊凯觉得最为心动的表情。
“我告诉西鸣，‘你知道吗，我跟王俊凯要结婚了。’”王源摇摇头，“可是求婚的事还让你抢先了。”
“反正结婚的事以后再说，还可以再商量。”王俊凯哄他。
然后他看向广场上聚集得越来越多的人，忍不住发愁:“怎么办，我可没准备喜糖。”
“从后台溜吧，今天过后你要做好准备的就不只是喜糖了……”王源抓着他就要往舞台后面跑。
一边跑一边还对他爸妈飞吻了一个，喊:“接下来的事拜托您们啦！”
王俊凯被他拉着从黑漆漆的舞台后侧跳下去，一边小心稳着他一边说:“我们都是二十六的人了！”
“我不管，”王源钻出一个出口到了广场的一条路上，看向他的时候眼睛很亮，“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永远十五岁。”
十二点的重庆依旧热闹，路边的店里还灯火通明，人们在热气腾腾的火锅边同样热闹地聊着天，没有人注意到穿着白色西装的两个人飞奔的身影。日月光那边好像更加吵闹了，但是有人开了音乐压住了沸腾的人群声音。是他们那些年非常稚嫩的声音的合唱，从夜色的另一头隐约传来，一首首旧情歌。
牵着王源的手终于没有那么凉了，王俊凯和他好像是喝醉了一样晕乎乎的，走在一条无人的下坡路上，一起轻声地合那些旧情歌，想着过去这十几年到今天的一切。
时日交织旧情歌，最后是我们还爱着。
——end——
为了flag我也是终于写出来了，只有一句要说的，里面除了凯源，其他的角色都不要对号入座哟